這座農村老宅當年是晚清名御史趙炳麟所建,如今年久失修。資料圖片
廣西新聞網記者 蔣欽揮
從農村彎彎曲曲的田埂上走出來,一晃30年過去,再回到當年農村,用心去審視,感覺到一些變化在不經意間。
在我走訪過的一些大村莊里,有欽州靈山的大勞,靈川縣的周村等。這些村作為旅游點,修理得干干凈凈。但有一些大村便不敢恭維。如全州永歲的大岡,黃沙河的竹塘、港底,龍水鎮(zhèn)的龍水、橋渡、禁山里,每個村都在一兩千人之間。這些村大多有一個遺憾的“變化”,就是村里上百年的良宅大院越來越破爛。
在禁山里,百年老宅多空蕩蕩,有的房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瓦片、橫條,斜刺在空中,太陽從缺口處灑下一縷縷的陽光,滿地的碎片,還有一堆堆狗糞。但是,在一個天井里,卻有一個由五塊完整的青石雕成的水池,雕工精湛,造型很美觀,中間還有一座假山。我曾問這家主人,為什么不修整一下?他笑著說:“仔女都到村外修房子了,整它做什么!”我說把瓦片和木條取下來也好啊。他說:“不值幾個錢了。”想想也是:老人要帶孫子,隨著兒女住新居,哪能守空巢?現(xiàn)在農村建房,多用水泥澆注,木材很少用,瓦片多是派不上用場了。
后來我回去時,別人告訴我,那個石雕水池被人偷走了。
破舊的良宅大院,往往很有文化底蘊。在港底村,村道很是隨便,一塊“貞操如玉”的古匾,已經斑駁陸離,它的功用是在當豬欄的門;黃沙河的竹塘是我見過最干凈的一個村,祠堂掃得十分干凈,舊時“忠義智信、禮義廉恥”的標語還在。這個村中的主巷道,或鋪以光滑的石板,或由一樣大小卵石砌成,一些家中的天井竟用平展的青石。在一戶農家,我們曾看到三塊古匾,一塊掛在家堂之中,有一塊掛在廂房上,另一塊則是用來擋豬牛糞,免得雞扒散開來。后來,我曾叫友人去看看那幾塊匾,但是朋友回復說,匾額已不見,老百姓把它藏起來了。我加額慶幸:此愿足矣。
良宅大院過去多為有錢人所建,土改時分給了窮人,幾家人合居。幾十年過去,多因人丁盛旺,遷了出去;也有因無力修葺,任其破爛。一些房子過去還用來關牛關豬,現(xiàn)在用機械化,養(yǎng)牛的少了,養(yǎng)豬又因人少吃飯——子女打工去了,不愿意養(yǎng)豬。因此,房子多是空著。
一方面是人丁數(shù)倍發(fā)展,有必要向外擴展;一方面是社會物質的增長,人們有可能營造良好的居住條件。改革開放之前,家家一樣窮,而要修建一座房子,可能要耗費一生的積蓄和精力,談何容易?只能無可奈何地擠著。改革開放這三十多年,人人八仙過海,各顯神通,多數(shù)人能建得起新房子。加上人們對居住條件追求不一樣,需要更寬敞、更優(yōu)良的生存空間:包括空氣流通清新,陽光充沛,車輛出入方便,養(yǎng)雞養(yǎng)鴨實用。因為先人那種有三四道石門坎的舊式院落,當年兵荒馬亂,防匪防盜,或許有用,時至今日,且不說它無法接納后人的手拖、摩托或小車,甚至挑柴擔水,進出也嫌不方便。
在全州,不管是才灣村、龍水村,還是橋渡村,過去地處村里中心段的良宅吉地,幾乎失去了往日的光輝,只有極少數(shù)的后人,無奈地守在陰森潮濕的祖宅里。那些明智或能干的后人,無一不向往把房子建造在更開闊的村頭村尾。當然,也無一不房式新潮,瓷磚到頂,成為一村的新亮點。這種發(fā)展,恐怕是歷史的必然。
一邊是良宅大院任其破敗凋零,風雨飄搖;一邊是新房建得無序,大多數(shù)向村頭村尾擴展,沒有什么規(guī)劃可言。因為有的自然屯的干部輪流當,或猜拳選出,沒有多少威信可言,于是,有的就占用良田。
我曾與農村干部探討如何利用老宅地:或種花種果,或推倒重建。但他們感到很為難:一是種花種果沒有水;二是建房很難兌換,一戶一小塊,雖說土地所有權是國家的,荒在那里不值幾塊錢,但要兌換則比金子還貴。當然也可以搞新農村,但是,像這些上百戶人家的村子,要重建談何容易?
農村這樣的問題可能不是個別,盡管物質財富豐富了,但我們在看到農村進步的同時,應該對進步中產生出來的負作用,予以重視。